把灯给我开开

想嗑哪对嗑哪对

【弘杨】念念

*8k一发完 he

*富家公子黄x琴师杨 前世今生梗

*ooc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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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

“我选……高、杨!”

 

继城中做货运生意的黄员外家的祠堂里直挺挺地跪着一个约摸廿岁出头的白衣少年郎,清秀俊逸的脸上平日里飞扬的那些神采,如今被这大颗大颗珍珠似的汗全然蔽住了。身后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不断地高高抬起戒杖再重重落在少年郎脊背臀股处,带着风声击上皮肉的戒杖所到之处隔着衣衫都见了血。那少年郎一击一震,却也没任自己倒下地去,双膝紧紧扒着地,宛若这祠堂里一尊摆错了位置且底座不稳的先人石像。

 

“不知悔改!逆天理,悖人伦!黄子弘凡,我黄某人是做了何孽才生了你这么个混帐东……咳咳……咳……”

 

一身华服的黄员外气至咽喉猛咳了几声,指着三儿子黄子弘凡的手指也抖得厉害。黄员外轻挥开了上前搀扶顺气的美妇人,也不顾美妇人梨花带雨声声哀求,继而再问: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乖乖与孟家小姐成亲,和……”黄员外双目随着指头一转,转到了堂下伏跪在另一侧的少年,随即面露嫌恶之色飞快移开视线,仿佛见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


“和受尽三十二条罚例、同这个不入流的货色一道滚出继城,你选哪个?”

 

此时那美妇人已经快哭号到背过气去,半瘫半靠在了黄家二公子黄善知的身上,规劝心重但无力言语。黄善知手持栓着鸡血玉环的折扇不住地给这位一手将他带大、不是亲娘胜似亲娘的妇人扇风,口里低声阻拦道:“三弟,三弟不可忤逆父亲!你要将二老都气死才甘心吗?!”

 

黄子弘凡看向家人的脸上眉头紧蹙,许是跪得太久失了力,身子一晃便重重地俯面砸在了地上,黄员外不许人扶他,趴着的人强撑着起来堪堪跪好,抬起的脸上额头唇角都出了血,灰压压的祠堂衬得这几处血红格外鲜亮,甚至黄员外都觉得鲜亮得扎眼。

 

黄子弘凡稳了稳身子看向另一个同领跪罚的少年,那少年因不是黄家人,黄员外不便施予杖刑,只得令家丁用戒杖将其死死锁住,让他跪得丝毫动弹不得。

 

“你哭什么,我,嘶——”黄子弘凡跪着转过了身子,膝下白衣也见了血色。他膝骨接地极缓慢地往对方那边挪了挪,左手撑地,右手够着去寻那人的手,“高杨你别哭,我没事,真不疼。”高杨白嫩如玉的脸上泪痕遍布,贝齿咬得下唇发白,在被黄子弘凡汗如雨注的手触到拇指后马上一个反握,眼里的热泪再怎么噙也噙不住,再落一鞠,全数落在了两人紧扣的手上。

 

“听话,别哭了,你眼睛、眼睛那么好看,不是用来流眼泪的啊。你安心,我身子骨结实的,三十二道罚例也不妨事。”话毕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黄员外,正欲开口,便被两声撕心裂肺的“不!”堵了回去。

 

其中一声是紧攥着他泪流不止的高杨,另一声是正踉跄着起身的黄夫人。

 

黄子弘凡忍痛扯着嘴角向二人笑了笑,手中的力道又紧了三分。

 

“我选,高、杨!”

 

 

(贰)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黄家幺子聪颖俊朗,琴棋画射御书术无一不佳,平日里又懂得讨长辈开心,绝对算得黄员外的心头肉,掌上珠,哪是那么容易说逐便狠得下心逐的。

 

那日黄子弘凡明完志便疼昏了过去,黄员外顾什么三十二条罚例不得,急忙令人将人送去卧房疗伤休息,转身命家丁将悲恸与担忧都写在脸上的高杨扔进柴房严加看管。

 

在黄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离开祠堂后,黄员外满是痛心疾首地对黄善知说:“这混账东西竟然跟一个烟花之地的男人不清不楚……简直给黄家蒙羞!你大哥气量小且多疑,难成大事,你一心又都在古玩字画上从不过问家事。只有他……只有弘凡能坐稳这个位子。他未来是要掌管黄家的啊,他怎么心里就没杆称呢?!

 

年逾花甲的老人以掌掩面,一席话听得黄善知心里酸涩异常。父亲给他三人的定位无甚偏差,他确实日日流连府外与文人雅士一同赏字摹画,对府里事物能避就避,三弟的事情他还帮忙瞒过,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他心里有愧又心疼。

 

“父亲息怒,弘凡那边我去劝劝,兴许就想开了。”

 

去黄子弘凡的南院要路过后院关着高杨的柴房,黄善知还没踏进后院便听见了急促猛烈的拍门声和少年的嘶吼,一句句交替着的“放我出去!”、“阿黄!我要见阿黄!”、“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等等哭号和哀求听得黄善知怪不是滋味儿,他是个极容易心软的人,不然也不至于黄子弘凡卖个乖撒个泼便一次次地帮着他上时羽楼见高杨去了。

 

黄善知摇头轻叹一声“何苦”,脚下向着柴房门走去。

 

“高公子,省省力气吧,父亲的命令无人敢违抗,你别再喊坏了嗓子,琴师没了嗓子,只奏琴怕是维持不了生计。”

 

“二公子…若见不到阿黄,我又能唱给谁听呢?没了他,我这嗓子便没有用处。”

 

高杨的嗓子已经哑了大半,传入黄善知耳朵里的声音足以让它的主人“继城名伶”的名号一去不返,粗糙沙哑,如同河砂磨过一般。

 

“你……你果真不枉他如此待你,你过往对家弟的好,黄某在此谢过。”说着冲大门紧闭的柴房内作了一揖,也不管门内人是否看得到。

 

高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应当是靠坐在了地上,暗哑又闷,卷了哭意:“不必了二公子,你帮我照顾好他就好,你见到他就同他讲,我没事,一点儿都没有伤到,只是暂时脱不开身去见他,叫他……莫要牵挂。”


 (叁)

如何能不牵挂。

 

高杨在黄善知走后浑身脱了力,一头倒在柴堆上就昏睡了过去,梦里每个角落都是他和黄子弘凡过去的种种:

 

时羽楼初遇,高杨羽仙台上抚琴罢,黄子弘凡追到他的炀芷阁送上了他演奏时叫人匆匆去黄善知那儿取的古玩字画,字画里夹着一只檀木钗,多么格格不入的小玩意儿。

 

炀芷阁内黄子弘凡首次为他抚琴,他自打那时便只为那一人而歌。


上元节两人乔装打扮去赏灯,船驶入河道幽暗处时黄子弘凡把他压在舱内俯身给了他一个炙热缠绵的吻,他的心脏若能离体那时定要跳入河水里才冷静得下来。

 

后来黄子弘凡将他带出时羽楼,在城郊布置了一处宅院,院子不大,房舍不多,只是恰好够他们两个和几个丫鬟小厮生活而已,然后便是一个春秋之久的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也是有各种拌嘴和小的争吵的。


若是他错了,便会像小鸡啄米般去吻那人的脸颊脖颈,吻到对方耳根通红压他到床榻上便是气消。若是黄子弘凡做事有差迟了,他便要大摇大摆地点上几道江淮名菜让那人去厨房抓耳挠腮煎熬一阵,几个时辰后那人端菜上桌,只要他觉得能入得了口,便就饶过他了。无奈黄子弘凡真的是半点儿煮饭的天赋都没有,端到他面前的菜妖魔鬼怪居多,他便筷子一甩不肯吃了,嘟着嘴要黄子弘凡出门给他买莲蓉酥吃,吃到才原谅他。

 

而现在,高杨有多想让他再端一碗黑漆漆的糖醋排骨来啊……

 

“……高公子?喂,醒醒,高公子醒醒……”

 

听见有人唤他,高杨猛地睁眼坐起身子,见黄员外坐于柴房内面有厉色目不斜视地盯着他,高杨惊了一下,再看,喊醒他的那个人是黄家的大公子,黄子弘凡的大哥,黄缪川。

 

高杨眼里的气焰马上转惊为怒,面对这个亲手将他和黄子弘凡的事推上台面还在绑人时故意伤了黄子弘凡的所谓“大哥”,高杨恨之入骨。但高杨不是傻子,面对两个同阵营的人,其中一个还手握黄子弘凡的生杀大权,高杨只得逆来顺受。


“老夫今日尊称你一声高公子,老夫来是有事与公子相商,”黄员外冲一旁的小厮半喊道,“还不给高公子上座!”


高杨与他二人平坐后,黄员外便开始用圣人之言,天道人伦半劝半斥,高杨只是平视他,也不搭话,不卑不亢。


“老夫今日言辞粗鲁,实在是气话,还请高公子海涵。”高杨轻颔首。


“弘凡未来是黄家当家,还请高公子高抬贵手,留他些声誉吧。”


这话一出,高杨呼吸一滞,黄员外终究是拿出这个压他了。而对面的黄缪川也虎躯一震,仿佛刚刚听到了什么鬼怪邪说。


“我一会儿安排下人给你换个住处,还是在这后院,高公子暂且于府上委屈几日,待月末弘凡与孟家姑娘结了亲,我自会派人送你出城。”


高杨的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里,握起的指节早已发白,他勉强清了清嗓子,咳了些喉咙处的淤血出来,声音又亮又凉,“黄员外是要我们永世不见。”


“正是。”


一旁的黄缪川听的不耐烦,面有不悦地几次想打断这二人对谈却都被黄员外拦下。高杨此时发现黄员外也算得个有礼数的雅士,也知道对方的礼数是建立在深知他高杨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权利的自信上的。


“高公子是个聪明人,三十二道罚例统统来一遍人必死无疑,我自是不会狠毒到如此地步。本是想吓退稚子年少轻狂,谁知他如此坚定决绝,打不退,就只能换个法子,这是没商量的事情。黄家的当家,断不能无妻无子,高公子,你说呢?”


高杨的槽齿紧紧夹着口中的嫩肉,想以口中的疼分散掉一些心头的痛。他就算“继城名伶”风头再盛,无数人为他一掷千金,也仅仅是个风月之人罢了。本也是个活得颓败无望的,日日假笑夜夜笙歌,他高杨的命本不值钱。这两年来他终于能把自己当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活人看了,而这些,都是那个初次见面便亲手给他别上了一根檀木钗的黄子弘凡给他的。


人不能失了良心,他不离开黄子弘凡,黄子弘凡命都没有;他离开,黄子弘凡尚有个好名声和护他的家人以及整个黄家,高杨晓得,若是黄子弘凡听见这些便会泼皮一般骂:“鬼才要黄家!我要你!”


但他是高杨,是黄子弘凡用莲蓉酥哄了两年的高杨。


“还请黄员外信守承诺,莫再为难阿黄,大喜之日后,我自会离开。”


(肆)

黄子弘凡醒于杖刑后第二天一早,醒来后便挣扎着要去找高杨,但奈何伤势过重,不光杖刑的伤,还有腿上被大公子黄缪川刺的剑伤,抬起前身便失了平衡,滚落到地上去了。


侧塌上守了他这三弟两天的黄善知被这一声惊醒,连忙把他搀回床上,嗔怪他不爱惜身子。


“二哥,二哥高杨在哪儿?二哥你一定知道高杨在哪儿对不对?父亲有没有对高杨怎么样?高杨受伤了吗?有人给他送饭吗?高杨知不知道我在这儿?二哥我们现在去找他,你,你扶我一下,你带我去找他!”


黄善知把自家弟弟按回床上,扒下来他缠上自己肩膀的手,瞥见黄子弘凡病怏怏的脸和惨白的嘴唇时一股歉疚又涌了上来,别过头去不看他,转身倒水的时候吸了吸鼻子。


“喝水。”


“高杨没事,父亲没对他怎样,他有吃有喝很安全,他让我好好照顾你让你不要随意走动好好养伤,他说他暂时被禁足无法前来探望你,让你勿急,莫要牵挂。”


黄善知看着黄子弘凡眼眶越来越红急忙一手抚住弟弟的背,一手拉袖子为其拭泪。


“二哥,我怎么这么没用,明明是我将他拉下水的,被辱骂的是他,被监禁的也是他,我连护他周全都做不到,我真是个废物!”


黄子弘凡一掌便拍在了腿上的剑伤上,顿时痛出一层冷汗。


“说的什么话!受伤的是你如今煎熬难过的也是你,你们俩受的苦痛是一样多的,他甚至还比你省了皮肉之苦,弘凡,莫要愧疚。”


黄子弘凡身上的血痕遍布脊背臀股,如今坐不到半柱香便刺得伤口又疼又痒。


黄善知要放他躺下,黄子弘凡不依,却要人把他那尾“寐思”送来。


“二哥,你替我将房门开大些好不好,越大越好。”


“好。”


“二哥,劳烦你去一趟高杨的住处,把他的房门也开大些可否?”


黄善知看看黄子弘凡荡着盈盈水光的眼,微微发红的鼻尖和正在调弦的手,一瞬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好,我需留于高杨处才可大开房门,你待我走后半盏茶过便可开始了,你音落半盏茶我便回。”


黄子弘凡郑重其事地把琴置于案上欲拜他二哥一拜,人还未站起便又被按下。


“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高杨的房门被人打开到底的时候高杨正盘坐在床上盯着手里的木钗出神,面上愁色有增无减。


“二公子?这是何意?”高杨将木钗揣进怀里,起身迎黄善知,一脸不解。


“高公子稍安勿躁,稍等片刻便知。”


高杨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再听到那首他烂熟于心的曲子时陡然睁大,这是他和黄子弘凡一同谱的琴曲,名为《见君》。


琴声悠悠从别院传到后院,随琴声而来的是黄子弘凡的一腔真情,一份歉疚,和一颗坚定的心,明明了了。


高杨把手伸出门框朝着他的春日伸展过去,展开的五指上都绕上了黄子弘凡的琴声,和着日光,暖得高杨霎时间泪流满面。


那琴声响了多久,高杨便在门前站了多久,一直望着太阳,那么刺眼的东西,高杨却一直望着,时哭时笑。


最后一个琴音落入后院湖心,高杨一言不发地将泪全数抹去,末了朝黄善知绽出一个得体的笑且行了个礼,并嘱咐他只告知黄子弘凡他很高兴即可。


一连半月,黄子弘凡日日如此,高杨也日日如此,两人半月未见一面,相思之情都寄托于琴音之中,有时是《见君》,有时是《念》更多的时候是他俩曾在时羽楼一同为众宾客演奏过的《祈愿》。


祈愿,高杨每次听到祈愿便会真的双手合十,为黄子弘凡许上千百个平安喜乐诸如此类的愿望。但他从不为自己许,将要离了黄子弘凡,那他怎么活都是一样的,何谈愿望。


(伍)

黄子弘凡伤势日日见好,但仍不被允许外出,直到孟家上下听说他走货遭暗杀伤势很重,兴师动众地来探望他,黄员外这才召黄子弘凡到正厅会客。


黄子弘凡迫于父亲的威压根本找不到逃到后院的机会,只得百无聊赖的坐于一旁听长辈们谈天,他知道孟家小姐此行是考察夫君来的,但他不在乎。不过让他有些许惊讶的是这孟小姐也不甚在乎,全程没看他几眼,只顾和自己带来的丫鬟说笑了,自然惹得孟家长辈十分不快。


黄子弘凡心下大喜,正在考虑怎么说服对方一同退亲的时候黄员外的声音响起:“那成亲的日子就定在这月廿八吧,黄道吉日,半月准备,时间也算宽裕了。”


孟家人纷纷附和,黄子弘凡不轻不重地顿了顿茶盏惊住了众人,他直接对正对面的孟蝶发难:“孟小姐当真中意你我二人这门亲事?”


孟蝶浅笑:“孟家总是要联姻的,我嫁给谁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黄子弘凡一口气郁结心中,他本想结个同盟,结果这人却是个墙头草。


“哈哈哈孟姑娘果真通透,那姑娘看看,嫁给我黄缪川如何?”


黄缪川一席话出口在座皆惊,这本来就是两家为明确黄子弘凡的家主地位定下的亲事,孟家大小姐孟蝶,嫁出去自然也是要做家主夫人的。


孟蝶颇带玩味得看着他:“我已讲过我不在乎,只要两方父母同意,我自是同意。”


黄员外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孩子在做什么黄缪川已然跪在了他面前,他心下不好,老大怕是要作妖。


“父亲,以三弟近日来种种表现看来,三弟还是个孩子,不够成熟稳重,也不懂怜香惜玉,”说着黄缪川回头睨了黄子弘凡一眼,黄子弘凡给了他个“你继续”的表情没说话。


“故父亲依我所见,按年龄按性格,最合适迎娶孟姑娘的人应当是我。”


黄缪川目光炯炯地望着黄员外,而后者面有慍色,堪堪压住了一腔怒火才开口:


“夫人早就算过,你与孟家小姐八字极为不合,你同她成亲,她怕是会短命。”


黄缪川没想到他的父亲为了偏袒黄子弘凡脸这么低劣的谎话都讲得出口,他暗暗咬了咬牙,挤出一句,“原来如此,还是夫人细心,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说罢回了座位。


黄子弘凡转喜为悲,但也料到了这样的局面,一路不通走另一路,他马上开始在心里盘算起了十几天内策划好一切带上高杨私奔的计划。


黄子弘凡心里的小九九打得太认真,根本注意不到他大哥黄缪川看向他的眼神嫉恨又嫌恶,细长的眸子若是能射箭出来,此时的黄子弘凡早已千疮百孔。


(陆)

黄员外背着手立于书房窗棂处,并不看身后的黄缪川。


“今日正厅你是何意?存心给我和你弟弟难堪吗?”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当真那么觉得,毕竟三弟他是个……”


“休要再提!你只不过是觊觎家主的位置罢了,在场有哪一位看不出来?你如此急功近利小肚鸡肠,家主之位万不可能给你。”


黄缪川没想到自己亲生父亲训斥自己的话竟这么难听,一时语塞,整个人身体都微微颤了起来。


半晌,黄缪川沉声质问道:“父亲,我只问最后一句。黄家历来都是立长不立嫡,为何在我们身上,立嫡不立长?”


黄员外刚消下去的气再次上涌,一巴掌拍在书案上,“混账!黄家自是立长不立嫡,但你三弟做家主,这是立贤!家规有云,‘贤者皆可立’。”


看黄缪川面如死灰,黄员外到底对自己儿子还是心软,“你和善知今后只管好好辅佐弘凡,你们兄弟三人缺一不可,这才必将其利断金。”


黄缪川带着一脸冷笑回了卧房,喊了个他的心腹来说了几句,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黄缪川的心腹小厮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粥从西院一路端到了后院,却在后院大门处拦下了一个丫鬟让她帮忙送给高公子,说是三公子命厨房给高公子炖来补身体的。


小厮记得他将离开大公子房间时黄缪川将一颗白色的药丸投入了莲子粥,一脸平静地搅了又搅,直至它消失。


“去,到后院给个别人送去,就说是老三送的。”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黄子弘凡,你以为你就能得到了吗?”


(柒)

当日巳时,黄善知例行来陪高杨听琴,敲了几遍门却无人应答。


黄善知边喊边找,见似是在被子里,便前去唤,喊了两声无回应,疑他生病,便上手摸了摸额头,后大惊失色,高杨整个人已经凉透了,呼吸脉搏心跳全无……最令人费解的是,他脸上满足又祥和的笑容。


黄善知踉跄退了几步定在了椅子上,忽闻“寐思”琴音响起,才如梦初醒般跑去请大夫。


黄府南院白衣胜雪的少年郎还一心为心上人弹着只有他们能意会的曲子,琴下压着的那份他和二哥一天不空地规划的私奔路线图已经初见形状,这图的金边彩绘映得黄子弘凡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而那琴声从南院袅袅而出,却不再朝着立于门框的那一位长着能吸走别人的魂儿的眼睛的公子而去了,甚至绕过了整个后院,悄无声息地散开在了春风里。


(捌)

后黄子弘凡闻高杨死讯先疑有诈,见尸,大怒大悲,气血上涌,郁结于胸,口吐鲜血,大病数日,生念微弱,恐不能活。


后经夫人与黄二公子精心照料病体好转,在黄善知助力之下黄子弘凡终揪出杀害昔日爱人的凶手黄缪川,黄员外已对大儿子失望透顶,黄善知极力劝阻黄子弘凡不可自行杀人报仇犯法,遂送其见官,终斩。


黄子弘凡终是担起了家主的重担,成了个比他父亲更机警敏锐的商场老手,只是从未有过笑模样,商场人称冷脸黄公。


这位冷脸黄公一生未娶,独居,独来,独往。卧房除了床榻,桌椅,只有一张书案,案上放着一尾每日他都要亲自拭的琴,和一只有些年头了的檀木钗。


(玖)

“好嘞各位,今儿咱这个午场的评书说到这儿就完了,劳烦各位有序退场,不要拥挤防止踩踏,谢谢合作。”


高杨撑着身子慢悠悠的起身,而对面的贾凡还在坐着抹眼泪。


“贾凡你差不多行了啊,你这么大一坨在这儿哭也不怕吓着别人。”


贾凡又抽了一张新的纸擤鼻涕,擤完之后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高杨“这故事多美多凄惨啊,相爱而阴阳两隔的两个人,我最受不了这种了。我也是服了你,你真的是没有感情的AI吧?男主角跟你名字一模一样多有代入感啊,你不想哭?”


高杨听这个故事确实心里很难受,特别堵得慌,堵到喘不过气,其实中途他一直想溜出剧场透透气,但又怕落下一些剧情,愣是撑过了三个小时。


“不想,就有点难受。”


俩人逛着逛着贾凡就被芝士蛋糕的香味儿带走了,高杨在旁边等倦了接着走,就逛到了南锣鼓巷的一家卖小玩意儿的店,高杨不由自主的走向一个角落,那儿陈列的都是发饰,其中不乏各式各样的发钗、簪子。


他指着一只问材质,老板娘答:“檀木的,很禁用呢。”


伸手刚要取下便和另一只手撞了车,往旁边一看,是一个穿着打扮非常像个rapper的男孩,耳朵上的十字架亮晶晶的,还长得挺帅,就是不太稳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那个那个你也喜欢这个木钗子啊?”rap男孩四秒钟说了二十多个字。


“啊…是…”,高杨举起木钗子问老板娘,“老板娘这个还有库存吗?”


“没有了哦小帅哥,这是最后一只啦。”


高杨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心想自己也就是做个纪念没实际用途,人家要是送姑娘什么的可耽搁不得。


谁料高杨还没开口那边就让了步:

“那这个让给你了,我就想做个纪念,刚听了个评书挺虐的。”


“我也是刚听完评书出来的,那个少爷和名伶的故事是吧。”


rap男孩面上一喜,两排小白牙齐刷刷地亮了相,“对对对,而且我跟你说哥们儿可逗了,我竟然还跟里面一个男主角同名,真是绝了,我这名字竟然能有同名,绝了真的。”


高杨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是呼吸就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些,鬼使神差地问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你叫什么啊?”


“黄子弘凡,四个字呢,很不普通对吧,那男主角竟然也叫这个,真的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太巧了,绝了嘿。”


高杨手里攥着檀木钗子,看着眼前这个眉飞色舞刚刚认识不到五分钟的男孩,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高杨我可找到你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我一买完芝士蛋糕你就没影了吓死我了!”贾凡也挤了进来,南锣的店本来店面就小,三个平均身高186的男生站在里面整个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逼仄起来了。


“你叫……高杨?”


高杨艰难地点点头,看着一脸问号的黄子弘凡,他大概也就了解自己的模样了。


高杨付完帐心情十分复杂地把这个木钗装进了包里,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听见后面喊:“高杨,咱俩加个微信吧!”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绕过他们蹦蹦跳跳进了刚才那家店,进门便扯开嗓子“孟蝶姐姐在吗?”


“在这儿呢。”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被叫做“孟蝶姐姐”的漂亮女店主怜爱地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愉悦:


“刚刚送走了最后一对客人,我们现在就打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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